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要了一间房。
简单的洗漱过后,邓元天躺在床上,等程南从浴室出来之后,他朝他伸出了手,要一个拥抱。
程南很快上了床,将他抱在怀里,又亲了下他的眼睛,低沉地说:“困了吗?”
“还不困,”邓元天看着他,“想和你再说会儿话。”
“好,想说什么?”
“我想听你小时候的事情,还有你和你的父母之间的事情,”邓元天顿了一下,“但如果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程南嗯了一声,只是道:“你想听,我就说,不过可能会有些无聊。”
“不会的。”
程南就说了下去。
他的叙述方式很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许多事情也并不会加以渲染,一带而过,只有在邓元天发问的时候才会停下来补充。
即使他将那些残酷的过去说得很简单,邓元天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笑意。
他的胸口很难受,仿佛有什么重物压在那里。
他终于知道最初相识时程南为什么是那样的性格。
不仅仅因为冷漠是一层保护壳,还因为人生没有期待的时候,人心是不可能暖得起来的。
成长中的无数苦难造就了他的性格,也剥夺了他一部分的自信——认为自己有机会被真正爱着的自信。
所以他轻信谬言,自我怀疑,踌躇不前。
在正常的,健全的环境中长大的人不会有这样强烈和深重的不自信,正是因为这一点,邓元天才更加难受。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小时候与霍克之间的过往,还有唐延所说的那些话,这些都深深地砸在了他的心坎,挖出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值得被别人喜欢?不值得被爱?
因为除了父母之外,没有人真心待他。
所以站在林奔的办公室外,他很快就落荒而逃,什么也不敢问。
原来爱情也是一座玻璃迷宫,以前的他们是两个迷路的傻瓜。
蜿蜒曲折的道路,哪一条才能通向终点,哪个人是对的那一个,哪些美好是真的,不是命运的镜子虚构的假象,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站在路的两端,在迷宫里蹒跚前行,当用不再怀疑的眼睛看着前方时,他们才找到了那条真正的道路。
等程南说完,邓元天也谈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说到霍克的时候,他自己已经能够很轻松地说出来了,程南却绷着一张脸起身,手握着他的腿肚。
许多年过去,曾经被刀片划开的地方早已经褪掉了结的痂,只留几条淡淡的苍白痕迹。
“这是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新鲜的疤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