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界城的晨光带着几分诡谲,透过云层洒在巍峨的神殿前。李长久望着那道跪在冰冷石阶上的纤细身影,眉头微蹙。少女一身素白长裙,裙摆沾染着未干的血迹,乌黑的长凌乱地披散,却掩不住那份倔强的侧脸。
“司命?”李长久走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眼前的少女正是断界城那位以时间权柄闻名的神官,此刻却褪去了往日的清冷,肩头微微颤抖,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司命没有抬头,指尖在地面划出复杂的符文,每一笔都伴随着金色的流光消散。“罪君的审判之力还残留在体内,”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夜除大人用命运权柄替我挡了致命一击,但这后遗症……”
话音未落,神殿大门突然无风自开,一股浩瀚的威压扑面而来。李长久下意识地将司命护在身后,三足金乌的虚影在他周身盘旋。殿内深处,十二盏长明灯依次亮起,映照出墙上斑驳的壁画——那是太初六神封印世界的古老场景。
“她在献祭自己的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殿内传来,赵襄儿身着皇袍,缓步走出。她指尖轻点,一道纯阳之力落在司命身上,却被对方体内的金色符文弹开。“鹓扶神国的权柄与断界城相冲,强行压制只会加她的崩溃。”
司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知道如何解决。”她抬手扯下颈间的玉佩,那是一枚雕刻着沙漏的信物,“这是无头神留下的最后馈赠,能暂时隔绝神国权柄的冲突。但需要有人以自身灵脉为引……”
李长久正欲开口,却见宁小龄从殿后走出,雪狐虚影在她脚边打转。“我来。”少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轮回权柄在她掌心流转,“古灵宗的冥术刚好能中和审判之力,只是……”她看了一眼李长久,“可能需要借用你的时间权柄稳定阵脚。”
赵襄儿突然轻笑一声,指尖在虚空划出空间裂缝:“不必这么麻烦。”裂缝中飞出九道羽毛,正是她的后天灵九羽,“朱雀神国的世界权柄,足以容纳任何冲突。”羽毛在空中组成阵法,将司命笼罩其中,金色符文与血色羽毛交织,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李长久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叶婵宫曾说过的话——十二神国的权柄本是同源,只是被太初六神强行分割。他正欲深究,殿外突然传来剑鸣之声,6嫁嫁的先天剑体带着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南荒的九婴异动,瀚池真人恐怕要破封了。”
司命此时已站起身,玉佩融入她的眉心:“断界城的时间长河出现了漩涡,”她看向李长久,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关于帝俊转世的真相。”
李长久望着殿外渐暗的天色,三足金乌的火焰在他眼中跳动。他知道,一场横跨神国与人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跪在殿前的少女,不过是这场棋局中,第一个落下的棋子。
神殿内的空气骤然凝重。
6嫁嫁的剑气尚未完全收敛,鬓角却已凝起一层薄霜:“九婴的气息比预想中更狂暴,葬神窟的封印出现了三道裂痕。方才我途经南荒边界,看见瀚池真人的修蛇虚影在云层中游荡。”她抬手拭去剑上的血珠,那猩红竟在接触剑体的瞬间化为白烟,“守霄峰的荆夏阳已带着弟子前往封堵,但看这架势,恐怕撑不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赵襄儿指尖的九羽突然震颤,“那刚好够我们做完一件事。”她转身看向司命,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无头神的信物既然能隔绝权柄冲突,想必也能屏蔽太初六神的窥探。断界城的时间长河……我要一起去。”
司命皱眉:“时间长河的支流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被困在过去的碎片里。你的空间权柄虽能破开旋涡,却未必能抵挡时光的侵蚀。”
“那就让她去。”李长久突然开口,三足金乌的火焰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丹丸,“这是用长明权柄炼的护心丹,能在时光乱流中护住神魂。”他将丹丸抛给赵襄儿,又看向宁小龄,“你留在这里,用轮回权柄加固神殿的防御。古灵宗的祝定长老应该快到了,他带的冥器能暂时压制九婴的戾气。”
宁小龄抿了抿唇,雪狐虚影蹭了蹭她的脚踝:“可我担心……”
“担心我又像上次那样跌进葬神窟?”李长久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次有6师姐的先天剑体开路,还有赵女皇的空间权柄兜底,死不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倒是你,若木灵瞳的残余势力找上门,记得用同心结传信。”
6嫁嫁突然长剑归鞘,剑身轻鸣仿佛在催促:“再耽搁下去,恐怕要被瀚池真人抢了先机。”她看向司命,“时间长河的入口在哪?”
司命抬手指向神殿深处的石壁,那里的壁画突然活了过来,流淌的颜料汇聚成一道旋涡:“这是鹓扶神国遗留的传送阵,能直接连通时间长河的中游。但切记,不要触碰那些漂浮的光团——那是被时光遗弃的执念,一旦沾上,就会成为新的囚徒。”
赵襄儿率先踏入旋涡,皇袍在流光中猎猎作响:“本皇的执念,从来只有夺回国土。”
6嫁嫁紧随其后,剑眉微挑:“我的执念,是斩尽所有阻碍剑道的魑魅魍魉。”
李长久最后看了一眼宁小龄,后者正用轮回权柄在石壁上刻画防御阵纹。他纵身跃入旋涡,耳边突然响起叶婵宫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帝俊,你终究还是要重蹈覆辙吗?”
旋涡的尽头是无尽的灰雾,脚下是奔腾的银色河流,无数光团在水中沉浮。李长久认出其中一个光团里,少年模样的自己正跪在不可观的殿前,而师尊叶婵宫的背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别看!”司命的声音带着急促,“那是你前世的执念,一旦对视就会被拉进去。”她指尖凝聚时间权柄,在前方劈开一条通路,“我们要找的是羿射九日的记忆碎片,应该在河流的上游。”
赵襄儿突然停下脚步,空间权柄在她掌心泛起涟漪:“这里有朱雀神国的气息。”她指向左侧的一个光团,里面隐约能看见穿红衣的女子在燃烧,“那是……我母亲?”
6嫁嫁的长剑突然出鞘,剑气直指光团:“那是假象!是时间长河制造的幻境!”
就在此时,整个河流突然剧烈震颤,下游传来滔天的妖气。李长久转身望去,只见瀚池真人的身影在灰雾中浮现,他身后跟着九头蛇身的巨兽,正是破封而出的九婴。
“李长久,好久不见。”瀚池真人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没想到你竟能找到时间长河,正好,就让你的先天灵三足金乌,来祭奠我与修蛇的完美融合吧!”
九婴的九个头颅同时咆哮,喷出的毒雾瞬间染红了半条河流。6嫁嫁的先天剑体爆出璀璨的光芒,李长久则祭出白银之剑,三足金乌的火焰在剑身上熊熊燃烧。
赵襄儿的空间权柄突然张开,将司命护在其中:“你们去对付瀚池,我来挡住九婴。”她的皇袍无风自动,九羽在空中组成朱雀虚影,“正好让我看看,娘娘留给我的‘世界’权柄,究竟有多大威力。”
李长久与6嫁嫁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瀚池真人。剑光与火焰交织的瞬间,李长久突然在对方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不属于瀚池的记忆——那是太初六神分割权柄时的场景,而其中一道身影,竟与自己此刻的模样重合。
“原来如此……”李长久喃喃自语,长剑突然转向,劈开了身前的灰雾,“帝俊的转世,从来都不是偶然。”
瀚池真人被剑光逼得后退半步,修蛇的鳞片在他脖颈间若隐若现:“你看出什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过是时光乱流制造的错觉罢了!”
李长久没有答话,白银之剑在空中划出圆弧,三足金乌的火焰沿着剑轨流淌,竟在虚空中灼烧出一道时间裂隙。裂隙里闪过无数画面:太初六神围坐在混沌之中,将世界权柄掰碎成十二份;帝俊手持长弓站在九日之下,弓弦震颤间有金乌坠亡;羿跪在葬神窟前,剑上沾着神血……
“这些不是错觉。”6嫁嫁的先天剑体突然出共鸣,她的剑与李长久的剑交击在一起,两股力量碰撞出璀璨的火花,“谕剑天宗的初代宗主曾留下记载,太初六神中有一位执掌‘长明’权柄,后来却突然失踪……”
话音未落,瀚池真人突然狂笑起来:“失踪?不过是被我们联手镇压在了神国牢笼的最深处!”他猛地撕开衣襟,修蛇的蛇头从他心口钻出,吐着信子嘶鸣,“你们以为突破枷锁就能逆天改命?可笑!李长久,你的每一次转世,每一次挣扎,都在太初六神的算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