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裂隙的瞬间,李长久听见身后传来朱雀神的怒吼,还有赵襄儿母亲那句模糊的话:“……她终究要成为钥匙,你护不住的……”
他们落在断界城的城楼上,夜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赵襄儿突然一拳砸在李长久肩上,力道却轻得像棉花:“喂,李长久,下次做桂花糕,少放半块糖。”
李长久挑眉:“怎么?小殿下吃腻了?”
“不是。”赵襄儿别过脸,耳根却红了,“太甜的话,怕你以后忘了……忘了我其实不爱抢别人的糖罐。”
李长久的心猛地一颤。他知道,她想起来了。想起了羲和总爱趁帝俊练剑时,偷偷往他的酒壶里加糖;想起了那些被岁月掩埋的,比桂花糕更甜的时光。
宁小龄抱着醒过来的雪狐,偷偷戳了戳司命:“司命姐姐,他们是不是……”
司命望着天边渐亮的晨光,嘴角难得勾起抹浅淡的笑:“千年纠葛,总得有个开始,不是吗?”
而此时的赵国皇城,朱雀神的虚影正站在御花园里,看着地上那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指尖微微颤抖。她身后,叶婵宫的声音幽幽响起:“你看,钥匙有了自己的想法,这盘棋,该换个下法了。”
断界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李长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开门,就见血羽君扑棱着翅膀撞进他怀里,尖声嚷嚷:“不好了不好了!赵国边境出事了!那些被白灵残余势力煽动的妖族,正往皇城冲呢!”
赵襄儿闻声从里屋出来,刚换上的朝服还没系好玉带,闻言眉头瞬间拧紧:“白灵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树白!”血羽君急得蹦跶,“那小子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些骨头碎片,竟能号令白灵留下的残部!他说要为白灵报仇,还要……还要抢走你的九羽!”
李长久摸了摸下巴,忽然笑了:“有意思。一个想建立自己神国的妖,临死前留了块骨头,倒养出个想替他复仇的小家伙。”他转头看向赵襄儿,“小殿下,要不要去会会?”
赵襄儿哼了一声,却已握住了腰间的佩剑:“正愁没地方活动筋骨。不过说好了,这次我主攻,你只能打辅助。”
“得令。”李长久笑着应下,眼角余光瞥见宁小龄抱着雪狐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小师妹也跟上,正好练练手。”
三人一鸟刚出断界城,就见远处尘烟滚滚。树白站在妖族队伍最前方,独臂的袖管空荡荡的,手里却举着块泛着紫光的骨头,正是白灵的遗骨。他身后的妖族个个眼露凶光,显然是被残骨里的怨念影响了心智。
“赵襄儿!”树白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嘶哑,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狠戾,“还我白灵大人的神国!”
赵襄儿勒住缰绳,九羽虚影在她身后展开,金光万丈:“神国从不是谁的私产。白灵妄图以怨力建神国,本就逆天而行,死有余辜。”
“你懂什么!”树白猛地将残骨往地上一砸,紫色怨气瞬间弥漫开来,“大人说过,只要有足够的祭品,就能建立一个没有压迫的神国!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和人,从来都不懂我们的苦!”
李长久突然催马上前,太明权柄散出的微光穿透怨气,落在树白身上:“小家伙,你知道白灵为什么要建神国吗?”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因为他是鹓扶的遗骨所化,而鹓扶的神国,早就被叶婵宫毁了。他不过是想复刻一个过去的幻影罢了。”
树白浑身一震,怨气竟散了几分:“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问问这残骨就知道了。”李长久抬手一挥,太明权柄化作一道金光,缠上那块残骨。残骨剧烈震动起来,竟浮现出鹓扶神国覆灭的画面——叶婵宫挥剑斩落鹓扶头颅,神国在烈火中崩塌,而白灵的那块骨头,正从废墟里滚出来,沾了满是绝望的血。
妖族们看得目瞪口呆,身上的凶戾之气渐渐褪去。他们大多是被神国覆灭波及的散修,此刻见了真相,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怨念利用了。
树白瘫坐在地上,看着残骨里的画面,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大人……原来你只是想回家啊……”
赵襄儿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九羽散出的金光轻轻笼罩住他:“回家的路有很多条,不必用仇恨铺。”她顿了顿,又道,“赵国边境有片桃林,春天会开满花。你若愿意,便去那里守着吧,也算给那些无处可去的残魂一个归宿。”
树白愣愣地抬头,看着赵襄儿眼底的真诚,忽然重重磕了个头:“谢……谢女皇陛下。”
解决了妖族之乱,回程的路上,宁小龄突然指着天边叫道:“师兄你看!是6师姐的剑鸣!”
只见一道璀璨的剑光从谕剑天宗方向直冲云霄,带着破开一切阻碍的气势。李长久心头一动,知道那是6嫁嫁在稳固宗主之位,清理宗门里瀚池真人的残余势力。他忽然勒住马,对赵襄儿笑道:“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听说新宗主上任,会摆三天流水席。”
赵襄儿挑眉:“你倒是消息灵通。不过……”她看了眼断界城的方向,“司命说夜除留下的‘命运’权柄有异动,我们是不是该先……”
“放心。”李长久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的同心结微微烫,“有柳珺卓在呢,剑阁的人最擅长盯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权柄。再说了,”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猜6师姐摆流水席,就是想等我们回去呢。”
赵襄儿被他说得耳根红,却故意板着脸:“谁要等你?我是想去尝尝谕剑天宗的桃花酿,听说比赵国的御酒好喝。”
“那可得早点去,”李长久笑着扬鞭,“去晚了,怕是要被卢元白那家伙喝光了。”
马蹄声哒哒,载着两人往谕剑天宗的方向去。宁小龄抱着雪狐跟在后面,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晨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要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或许就是没有枷锁,没有秘密,只有桂花糕和桃花酿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