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离开水,如果放在从前,岁年得知有一日自己会宁愿这样泡水也不上岸,他本喵都恐怕会百思不得其解。
子夜鉴在水瀑上空发光,催化他身体里的骨瘴。
离开水,他就很想杀人。
用爪子掏出他们的肠子,喝他们的血,挖出他们的眼珠——眼珠会比天珠玉石要圆么?
岁年放空神思,血腥的念头在脑海里冲撞……我可以做到的,我可以豢养玄微,我要把他关在笼子里,脱光衣服,拴上链子,只能吃我打猎来的食物。
他猛地惊觉,这念头太过可怖,分明作为猫咪,他最明白被关在笼子里是多么不好受。
也许九天的忌惮不是全无道理。
乌云盖雪理解了玄微的用意,他不怪他猜忌,可其实自己也没有那么蛮不讲理,虽然有时候纪沉关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但这样重要的安排,好好来与自己讲,他不会反对。
何必要借用这荒唐的赌约来做惩罚,好像他犯了大错。
岁年隔了水面,望向光怪陆离的天色,他放弃了洇水,反正也淹不死,岁年无所谓地想,他现在只觉得累,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成串的水泡从口鼻溢出,不知多久后,岁年晕晕乎乎地睁开眼,居然又做了个梦,梦里纪沉关正低头看他,再抬手盖住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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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庭血色在新生月灵的清洗下了无痕迹,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
仙童阿霖早在岁年之前冻晕了过去,被送回太子的寝宫,才转醒不久便被请去书房。他推开门战战兢兢跪在冰凉的瓷砖上,压不住身体的战栗。
明明是太子幼年的玩伴,机锦风度翩翩,他仍是保持着童子的形象,机锦不允许他以成年体态出现。
阿霖伏拜下去:“殿下恕罪!”
“你何罪之有呢。”机锦正在青玉长桌后挥毫,笔走龙蛇间,透出规训极佳的风度,“兰佩那丫头实是精明,拼死捏碎了天珠,既保住了她妹妹,也保住了龙君,这样一个烈性的仙侍,死了倒有点可惜。”
阿霖大气不敢出,太子机锦叹道:“当年你娘亲亦是如此烈性的女子,孤生而失母,九天又因是否册封新天后闹得沸沸扬扬,你母亲为孤出谋划策,告诉孤心狠方能成事,她也是孤的老师啊。”
“母亲失踪前都在挂念太子殿下您。”阿霖听他口气不像是要发作,赶紧顺坡往下走,“阿霖无用,玄微君不常回披银殿,那猫妖看似咋咋呼呼,大事上却不易被激,要想为殿下所用,恐难成事。”
太子机锦颔首,自顾自沾墨道:“不过这回也不算白费功夫,那猫咪居然压住了骨瘴,也是个硬骨头,你去把派去暗中招揽他的人都撤……啊不必了,孤险些忘了,方才孤见的几位里便有这几个。剩下的孤自有安排,你也不必回去了。”
“……是。”
“玄微君那边,他为猫妖破关而出的消息再往外头散一散,尊上辛苦操劳这么多年,也该去和他的旧情去叙叙了。”
“奴这就去办。”
太子手腕微动,一气呵成写成一幅,却摇头道:“唉!太争强好胜,孤也顾不得往日情分。”
“……阿霖明白。”一语双关,阿霖吸入的凉气像是在挖他的喉咙,再度伏身道:“殿下助阿霖寻母,此大恩大德阿霖永世不忘,必定至死效忠。”
机锦的声音不辨喜怒,对他道:“你下去吧。”
仙童刚出书房门便腿软得要往地上坐,他裹紧外袍,咬牙暗恨这太子还是这样反复无常。今日他分明是气急,偏偏要摆出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知在自己前头有多少倒霉鬼成了他宣泄怒火的玩意儿。
阿霖心中暗自幸亏母亲于太子有恩,自己能在他手下暂保性命。念及此不经心下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