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疏好似在久远以前梦见过,自己变成了一株橘子树。
那梦的结局他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他只知安心做树。
他眼前的山叫做符崵山,多精怪,少人烟。
李无疏这天一睁眼却见一个奇怪的人。
夜深人静,那人手上提着琉璃灯盏,坐在树下的石碑休憩。
冠幅茂盛的树遍地都是,那人为什么偏挑了这一株?
他新近果实成熟,小橘子下雨似的往下掉,一摔一个黏糊糊的坑。
在这样尴尬的时期,外人的靠近让他分外难堪。
“你这样,修不成人。”那人道。
李无疏沉甸甸的枝条轻轻摇曳,月光透过树影,在地上投出三个大字。
——为什么?
“这地方灵气稀薄,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树长在哪里,就呆在哪里?难道还可以挑的吗?
李无疏瞪着这人,树影又变成新的字句。
——喜欢这。
那人道:“这里是齐物之境,你所见一切都是画的。”
李无疏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你只待在一处不动,当然看不到。我从路的那头过来,从那边看,这座山没有厚度。”
没有厚度?山没有厚度该会是什么样子?
李无疏想象不出。
那人又道:“你走两步路,便能瞧出端倪了。”
——我走不了。
李无疏口不能言,只能用树影写字与他交谈。
身为一个树,也不能化形,要怎么走呢?
“橘树成精确实鲜见,化形更是天方夜谭。”那人笑了笑,话锋一转,“我倒见过一个先例。只不过,那株橘树得以化形,是有契机的。”
——愿闻其详。
“他遇上了一只绣眼鸟,鸟啄了他的果实。为追凶报仇,他气急之下便化出了人形。”
李无疏感到纳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