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挥刀一次都在经历身体被撕裂般的痛楚;
自己的手是否还握着双剑,如果不用眼睛看,根本无法确定。
剧痛于绝望正不断侵蚀她的精神。有好几次都感到意识仿佛顺着刀尖飞走,每一次都不禁想顺着这个错觉昏过去,好从痛楚疲劳中逃离。
之所以没有中断意识,是罗塞塔清楚。逃离的瞬间,失败便确立了。
在源源不断杀过来的敌人面前,继续坚持还有多大意义,还能坚持多久,全都是未知数。不客气的说,所谓意义,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自己的行为或许只是单纯的垂死挣扎罢了。
“……护士小姐,请尽快逃走吧。”
“别说蠢话!哪有丢下病人,自己逃走的护士!”
刚拿到护士的玛蒂尔达断然喝到,仿佛受到了侮辱。抢在罗塞塔开口前,侧转脸嘱咐起一旁的女孩。
“我希望你可以帮忙救救这位大姐姐,就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做。”
女孩乖巧的一点头,转身翻弄药箱。玛蒂尔达将脸靠上罗塞塔的耳边。
“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能得救。”
尽可能压抑感情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抹不掉的罪恶感烧灼着胸口和眼眶。
“说真的……我们三个人,还有这里所有人能否活着离开都是问题。”
到处都是枪声、惨叫、狂笑,防线已经岌岌可危,或者说,正处于崩溃中。
已经有好几支提坦斯部队冲入杜伊勒里花园,规模从小队到中队不等。经过市民们的拼死抵抗,总算是暂时封闭了防线缺口。
谁都清楚,下一次不可能再重复奇迹。
受伤的剑士。和母亲走散的女孩,手无缚鸡之力的护士——想要在这股恐怖漩涡中活下来,恐怕真的只有母神降临施展神迹了。
“现在我们正设法通过下水道组织市民和药品进行转移,如果守不住这里的话。药品也好,市民也好,都会……与其就这么浪费掉,不如现在……用在你身上。这就是我的判断。”
硬撑着说完,玛蒂尔达几乎泣不成声。
身为护士。她早就做好向病人传递死亡讯息时的思想准备,并且不止一次这么做过。因此被责备过,被乞求过,被斥骂过。她本以为这一次也可以像以前一样默默承受过去。
完全不行。
告诉一个原本还有机会活下去的重伤员:“为了能让更多人得救,请你继续战斗”。给她注射忘记疼痛的药物,让她战斗至死——
这是立志治病救人的护士,不,这是身为一个人该做的事吗?这是可以被原谅的行为吗?
回答是否定的,而且没有辩解的余地。
就算现状很严峻,就算有人事后为她辩解。就算没有人为此责骂她;玛蒂尔达也无法把自己正在做的事予以合理化。
所以——
(请怨恨我吧,唾弃我吧,诅咒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点的话——!)
“谢谢你。”
有所觉悟的玛蒂尔达怎么又没想到,罗塞塔说出口的会是这样一句话。一时间无法弄懂这句话里的意义而说不出话来。
“我啊,很笨拙的。”
罗塞塔一边格开斜刺过来的军刺,不好意思似的笑了一下。
什么也做不好,总是冲过头的新人;经常被老鸟们教育职场法则,上了战场要靠别人支撑才能活下来的菜鸟。
喜欢的字眼是……
曾经喜欢的字眼是……
……曾。经?
别自欺欺人了。
就算到现在,还是最喜欢的。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喊出来——
“我是苍华骑士团的罗塞塔三等武官!我最喜欢的词是——正义(Justice)!”
毫无阴影,没有做作,清澈的呐喊响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