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淌过汉白玉阶,将乾清宫的琉璃瓦染成碎银。
若曦扶着姐姐若兰的手肘,在宫娥的引领下穿过重重朱门。
雕梁画栋间浮动着龙涎香,远处丝竹声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请安声,让她恍惚觉得自己踏入了一幅正在流动的古画。
"当心门槛。"
若兰的声音裹着温柔的提醒,若曦这才惊觉自己已站在宴会厅外。
鎏金宫灯将殿内照得恍若白昼,数百道目光汇聚之处,玄色蟒袍的帝王端坐在九龙椅上,两侧皇子皇孙依次排开,蟒纹补服与珍珠朝珠在烛光下流转着冷光。
若曦攥紧帕子正要行礼,忽然被席间一抹月白色惊住了神。
那女子坐在大阿哥胤褆身侧,月白织金襦裙上绣着缠枝莲纹,发间一支累丝嵌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每一次摇曳都似要将月光碾碎。
她正用银匙舀起莲子羹,指尖白如凝脂,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将整个宴会厅的珠光宝气都衬得庸俗了几分。
"那是。。。。。。"
若曦扯了扯若兰的衣袖,喉头发紧。
若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感慨:"直郡王府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木心,大阿哥的嫡妻。"
她压低声音,"自及笄之年便与大阿哥定下婚约,成亲十余载,府中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如今膝下已有三女,前儿个皇上还夸她治家有方。"
若曦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作为熟知历史的现代人,她当然知道大阿哥最终因谋嫡被圈禁终身,却从未想过这位在史书上只留下寥寥数语的福晋,竟生得这般倾国倾城。
记忆里"红颜薄命"四个字突然有了实形——木心此刻温柔地替大阿哥擦拭嘴角的模样,让她想起博物馆里那些精美的瓷器,越是华美,碎裂时越让人揪心。
"姐姐,"
若曦艰难道
"听说大阿哥。。。。。。"
"嘘!"
若兰慌忙按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惊惶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她望着木心怀中熟睡的小格格,轻叹道:"不过是寻常夫妻罢了。你瞧,大阿哥看福晋的眼神,倒比看皇上还恭谨三分。"
若曦顺着望去,正撞见胤褆将剥好的蟹肉放进木心碗里。
这位传闻中野心勃勃的皇子,此刻眼底竟盛满了柔情。
木心抿唇浅笑,用帕子替他擦掉指节上的汁水,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千百遍。
若曦忽然想起后世记载中木心病逝的年份——原来那些冰冷的文字背后,藏着这样令人心动的烟火气。
鼓乐声渐歇,康熙皇帝端起酒杯,整个宴会厅顿时鸦雀无声。
若曦下意识地看向木心,见她从容地放下碗筷,仪态端庄地起身,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这一刻,若曦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残忍的旁观者,明明知晓所有结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的齿轮缓缓转动。
"但愿。。。。。。"
她喃喃道,声音淹没在众人的山呼海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