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恩缓缓地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书桌,一脸温和。
“有一个人,他知道的,远比你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方城皱着眉,眼神有些怯怯地看着父亲,却又不敢开口问他。倒是坐在边上的袁克佑眼神一亮,又有些拿不准问方从恩。
“老先生说的可是许常山?”
方从恩点点头。
“他?”
方城顿时惊呼道,方从恩的脸上闪过一丝威严的表情,在老先生的眼里,一个成熟的,历经十多年的“间者”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不会出现这种惊愕不自制的情绪。
边上的袁克佑则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心里却涌出一丝恐惧。
面前这位方老爷子只是一位学究?他才来上海一天,为何知晓如此多的事,刚刚他提及许常山,难道老爷子与许常山有过联系,难道许常山的身上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从恩冷冷地看了一眼方城,方城顿时收起脸上那副惊愕的神情,生生地把外露的情绪压了下去,满眼惭愧地看着父亲。
“许常山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他也算是一位义士!”方从恩平淡若水地说道,只是“义士”两个字格外的用力。
方城在父亲面前不敢多问,却偏过脸去,看了看袁克佑,而此时袁克佑也转过脸看了看方城,双目对视,袁克佑顿时明白了方城眼里的话。
“老先生,许常山怎会……”袁克佑一脸疑惑地问方老爷子。
方老爷子那双睿智的眼睛瞟了瞟方城,笑了笑,对袁克佑说道。
“戴雨浓就是许常山杀掉的……”
袁克佑和方城顿时不约而同地侧过脸,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既有疑惑,又有惊愕。
“你们的同志,共产党的打入军统内部的田文水与戴雨浓同归于尽了,他和许常山两个人用尽了全部力量才将那个自诩百年不出世的天才戴雨浓杀掉!”
方从恩脸色异常平静,眼里却有一丝敬佩的色彩。
“你们的同志田文水是真英雄,许常山是真义士!”方从恩缓缓地将鸦儿嘴码头的那一幕讲给了袁克佑和方城听,说者平静,听者却无不动容。
当两人听闻田文水临死前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扣住了戴雨浓,为许常山争取到最后的机会的时候,袁克佑满脸悲怆,眼里似乎闪出了泪花。
“许常山没有死,他也死不得。”方老爷子又缓缓地说道,“五天前,我就见过他了……”
方城终于开了口,怯生生地说道。
“爹,您不是昨晚才到上海么?”
方从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扬了扬嘴唇上边两撇雪白的胡须,淡淡地说道。
“昨晚来的方从恩是高林心请来的,五天前来的方从恩是他自己来的!”
老爷子的话让方城顿时闭了嘴,他知道这是父亲在教训他。一个高级的“间者”是不可能问出这种低级的话来的。
“许常山身受重伤,你们可知道是谁救了他?”方老爷子默默地看着袁克佑,轻声问道,眼里露出许许微笑。
“难道是杜家……”袁克佑思索半天,实在猜不出谁人会救得了许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