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咱们回去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吕大封突然开口了。
方城看了看吕大封那张略微紧张的脸,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来,轻轻地放在鬼手医的肩膀上,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我能再见到利川老师,我一定告诉他,你还活着。我的那位朋友就拜托你了……”方城微微地向鬼手医躬了躬身。
鬼手医那双冷峻的眼里闪过起一抹亮色,一股温暖的亮色。
同样,坐在条凳上的许常山的嘴唇也微微地颤了颤。
朋友,这两个字在鬼手医和许常山两个人耳中已经有好久没有听过了。
有时候,即使这两个字被相识几十年的熟人口中说出来,会显得异常的虚假;有时候,即使这两个字从一面之间的陌生人口中说出来,又会显得异常的温暖。
男人,可以没有女人;
但,一定不能没有朋友。
鬼手医狠狠地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来,使劲地在衣裳上擦了擦,缓缓地向方城伸了出来。
方城也将右手伸了出来,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在中国这么多年,鬼手医唯一觉得中国式的握手更能体现真诚,那种真诚远比日本人的鞠躬更加让人信任!
“请方少爷放心,我一定会治好许局长身上的枪伤,只是……”
鬼手医没有说,但方城明白他要说什么。
方城有些无奈,却又很坚毅地笑了笑,说道。
“只是,他身上的毒不好解,对吧?”
鬼手医微微地点点头,没有说话,眼里却又有些迟疑不决。
“当年家父能治好你身上的木仙症,他就一定能够治好他身上的木仙症,我会求家父解他身上的木仙症之毒。”
鬼手医迟疑了一会,终于笑了笑,点了点头。
“拜托了……”
说完,鬼手医缓缓地松开了手,不言不语地向许常山走了过去,蹲下身来,双手轻轻地解开许常山的衬衣纽扣,仔细看了看撕裂的伤口,喃喃地说道。
“脓血挤出来,调养调养,等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再给你做个清创手术,服上几剂中药,你也就完全康复了……”
方城微微地笑了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他知道,此时,鬼手医才是一个真正的医生,一个醉心于救死扶伤的医生,虽然他明明知道许常山身中剧毒,自己也拿木仙症没有办法。
他能做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治愈许常山身受的枪伤。
医者,若无仁心,即有鬼手,又有何用?
方城缓缓地走出门去,袁克佑和吕大封也紧跟着出了门,在方城走出那排矮木桩篱笆围栏的瞬间,他转过头来,瞥了一眼。
海平面上最后的那一抹金黄的光辉洒进那扇黑洞洞的门,在金光灿灿的那道光芒下,鬼手医蹲在许常山身前,聚精会神地查看着他的伤口,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是谁在这个荒芜的地方建造了这三间房子,又是谁把鬼手医安顿在这里,囚禁了他三十年,又是谁用了什么手段让鬼手医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方圆五里地。
这个人为何要将一个日本人囚禁在这里,他们又有什么目的,背后又会有什么阴谋?
什么样的阴谋需要用一个人生命中的三十年?
或许,终将有一天。
这排矮木桩篱笆终将会被拆去……
这些所有的谜团终将会被解开……
只是,无论是拆除矮木桩篱笆,还是解开所有的谜团,方城都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方从恩会是那个披着伪善外衣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