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怀玉平日的沉默寡言、对待劳作的勤劳肯干,还有他那总是透着茫然却又毫无恶意的眼睛,恰似一缕缕春风,渐渐消融了村民们心中那层隔阂的坚冰。
渐渐地,村民们打从心底接纳了怀玉,他们亲切地称呼他为“怀玉小子”,或者干脆亲昵地叫他“阿玉”。
在村民们眼中,怀玉就像是一个遭遇了海难,侥幸存活下来,却不幸失去记忆的落魄修士。
毕竟,在这片仿佛被世界遗忘的海域,偶尔出现一两个失意的修士,倒也并非什么稀奇之事。
怀玉原本以为,自己能在这片虽贫瘠却宁静的海角,如同一块历经岁月冲刷的礁石般,无声无息地度过余生,将那片空白的过往永远尘封。
可是,那些被他遗忘的、属于何尘的记忆碎片,恰似潜藏于深海之中的暗流,总是在不经意的瞬间,悄然涌动,无情地打破他努力维持的平静生活。
心口的白玉步摇绝非寻常的装饰之物。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清冷的月华透过石窗,宛如一层银纱,轻柔地洒落在怀玉的胸口。
此时,那白玉步摇便会发出极其微弱的嗡鸣,这声音细微得几乎与他的心跳同步。
紧接着,一阵断断续续、宛如叹息般的女子哼唱声,如幽灵般萦绕在怀玉梦境的边缘。
那曲调透着一种陌生的哀伤,仿佛承载着深入骨髓的眷恋与诀别之情。
每一次,怀玉都会在这如低语般的歌声中惊醒,醒来时,他总会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时醒来后,他会看到身下的草席上,不知何时用不知名的深色液体绘制满了极其复杂精密的几何图案与扭曲的符文。
这些液体有时像是炭灰混合了鱼血,有时干脆就是他无意识咬破手指流出的鲜血。
那些图案线条冰冷而流畅,结构匪夷所思,隐隐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感,并且还带着微弱的紫金色光晕。
有一次,怀玉在帮大壮叔搬运一块锋利的礁石时,手掌不慎被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流出的血液,在昏暗的光线下,并非纯粹的鲜红之色,而是带着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紫金色!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海伯瞥见。老渔民浑浊的双眼骤然瞪大,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他猛地伸出手,以惊人的力道抓住怀玉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急促地说道:“孩子!这血…这血的颜色…还有你画的那些鬼画符!藏好!千万藏好!别让外人看见!这…这是要招来大祸的!”
海伯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一种深沉的忧虑,仿佛看到了某种禁忌的存在。
为了换取一些生活所需的铁器和稍好点的布料,怀玉跟随村里组织的队伍,历经千里跋涉,来到了云荒边缘唯一稍具规模的修真坊市——流云集。
坊市内一片嘈杂混乱,低阶修士与凡人商贩穿梭其中,各种光怪陆离的物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然而,怀玉却总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在一个堆满各种所谓“上古遗迹”碎片和奇石怪骨的杂乱摊位前,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异常光滑的金属残片吸引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