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眼底冷光稍纵即逝,她缓缓侧身看向姜雪。
那张脸上堆满的是毫不掩饰的讨好,在场众人皆看得分明。
“我知道,”姜隐语调疏淡,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姜家最好的东西都填了你的嫁妆箱子,好东西你自然不缺,只是……”她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指尖,“你那里头的,不是我要的。”
说罢,垂眸不再看她。
姜雪脸上血色褪尽,周遭那些或嘲讽、或怜悯、或纯粹看戏的目光,如同细针扎在她脸上,火燎般灼烫。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夺门而逃的冲动,僵硬地坐回原位。
“姐姐说的是,”她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我再好的东西,怎比得上侯府的万分之一……”
这绵里藏针的话,姜隐权当耳旁风,胡氏却看不过眼,扬声笑道:“那是自然!咱们少夫人掌着侯府的银钱匣子,余侯爷更是捧在手心里疼,如今又怀了小世子,要什么好东西不是巴巴地送到眼前来。”她促狭地冲姜隐挤眉弄眼。
“依我说呀,这就是命,不然都是女人,怎么偏生她就能嫁个如意郎君,还独得恩宠。”
姜隐没好气地扬起手,作势要打她:“就你浑说。”
姜雪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暗讽下去,只怕姜悦都要跳出来替姜隐出头了。届时她当年嫌弃余佑安,偏选了个扶不起的阿斗秦度之事被翻出来,才当真是颜面扫地!
不过,胡氏的话倒是提醒了姜隐,她抬眼扫视过席间的几桌,都不见苏氏的身影,便凑近胡氏低声问:“你没给刘家没送帖子?”
按理,刘家如今的姚夫人与兴安伯府是姻亲,礼数上绝不该漏掉啊。
“哪能啊!”胡氏忙道,“帖子早送去了。玉柔派人回话,说胎相未稳不便出门。至于苏氏……”她声音更低,“前几日被刘老夫人禁足了。”
“禁足?!”姜隐惊愕之下声调微扬,随即掩住嘴看了看旁人。
胡氏点头轻叹,干脆侧过身与她细说:“刘均如今一颗心全扑在玉柔身上,便是她怀着身子不便,也日日宿在她屋里。苏氏独守空房不说,还得日日被老夫人叫去立规矩,稍有不慎就……”
“说到底,就是一年多没动静,玉柔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两厢一比,苏氏在刘家连立足之地都快没了。前几日她顶撞了老夫人几句,直接就给关起来了。”
虽说姜隐确实不喜苏氏往日的为人,可这番话听在耳中,她心头仍像压了块石头。这世道,女子命如浮萍,在家仰仗夫君宠爱,在外还要强撑门面,苦楚只能往肚里咽。
她不由想,若余佑安不曾对她动心,自己是否也会落入苏氏这般的境地。
不,她不会。待将事情都看透了,她定会和离,寻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做点小买卖,何愁日子过不下去。
“发什么呆呢?”胡氏轻拍了拍她手臂,唤回她飘远的思绪。
姜隐摇头失笑。或许真如胡氏所言,冥冥之中,皆是命数,又哪来那么多“如果”。
回府途中,姜隐本想去王虎住处瞧瞧有没有“热闹”可看,但顾及有宣哥儿在,那边又派了人盯着,便径直回了侯府。
刚哄睡了宣哥儿,芳云便悄然进来,附耳低语:“王家那边闹起来了!”